深宫曲

建昭二年初夏，死寂的后宫终于传来了喜讯。

怀孕的人不是承宠颇多的淑妃，而是户部侍郎的嫡次女宁贵人。

消息传到翊坤宫，我和贤妃正在续上次未下完的棋局。

「宁贵人倒是好福气，看来这次，这盘棋怕是也下不完了。」贤妃满是遗憾地开口。

我们到的时候太医正在嘱咐孕中事宜，半晌，皇帝才带着淑妃匆匆来迟。

面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皇上自然是欣喜万分。

不知怎的，淑妃站了片刻便开始摇摇晃晃，最后抓住皇上的衣角昏了过去。

老太医神情忐忑，诊了又诊。

确认几遍，才如释重负地说：「恭喜圣上，双喜临门，淑妃娘娘有喜了。」

将近三个月，竟是比宁贵人还早上半月。

淑妃悠悠转醒，靠在皇上的怀里：「皇上许久未来，我倒是未注意月事好久没来呢？」

我看到宁贵人脸上的欢喜逐渐沉了下来，而皇上一直握着淑妃的手。

两相对比，不忍再看。

我带头走出聆风阁，其他嫔妃也相继离开。

走在回廊里，贤妃冷笑：「真是好大一出戏，这淑妃倒是也学会了宫中的手段，这个孩子怎么不继续藏了。」

淑妃怀孕，皇帝罢朝三日，下旨封淑妃为皇后，居坤宁宫，更是燃了三夜的烟花以博皇后欢心。

皇帝特意下旨，皇后怀孕期间，六宫嫔妃仍然去翊坤宫请安，六宫事宜仍由我处理。

至于皇后……她还在淑妃时就被皇上特免不用向我请安，现在做了皇后，自然更是不用。

朝臣虽然不满孟萋为皇后，但由于孟萋怀孕，又有我祖父的前车之鉴，竟是意外的和谐。

但是后宫却有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淑妃有孕，不能侍寝；宁贵人入宫不久，却也怀了孕。

这让那些野心勃勃的贵女蠢蠢欲动。

晨省时，几个嫔妃早早便到了。

定远侯府的嫡女慧贵人和永宁侯府的宋贵人两家门第相当，自是关系亲密。

以她们为首的一众嫔妃便聚在一起扯闲篇。

此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带来一道旨意：晋封云美人为答应。

云美人是乐团的一个弹古筝的乐伎，虽是乐伎，却也是清白人家女子，卖艺不卖身。

一次表演中被皇帝看中，宠幸后成了美人。

欣常在酸溜溜的说到：「云答应她有什么啊，这才几天啊！就成了答应。」

「云答应她……会唱昆曲，哈哈哈。」宋贵人用帕子遮挡，噗嗤一笑，言语中满是轻视。

众人哄堂大笑。

慧贵人被逗乐了：「花前月下，还有美人唱曲相伴，怎么会不令人欢喜。」

「云答应为了向上爬是不择手段的，她的这些下作手段，就算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会做的。」宁贵人说到最后，轻笑一声，满是不屑。

欣常在继续接：「这出身低贱啊有出身低贱的好处，一水儿的做那些低声下气的事。」

其他妃嫔也陆陆续续传来议论声。

「弹琵琶，唱昆曲，真是个狐媚子。」

「云答应轻薄粗鄙，怎么就魅惑了皇上。」

不知是谁出声：「那皇后呢？皇后娘娘可不会什么唱曲弹琴，不还是成了皇后。」

眼看无人做声，宋贵人嗤笑。

「人家皇后娘娘会的可多了，别看平时闷不做声的，背地里尽使些狐媚子手段，天天勾着皇上过去。能从皇上的暗卫当上皇后的，能是什么好的。」

慧贵人虽然不说话，但她也明晃晃地表示着对皇后的不屑。

眼看都敢编排皇后了，我实在坐不住了，准备起身出去敲打敲打。

未等我起身，贤妃的声音便传来，屏风之隔，却也能听到她的怒气。

「在贵妃娘娘宫里编排皇后娘娘，脑袋是都不想要了吗？」

贤妃和德妃相携而来，我也不便继续隐藏，起身往外走。

「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小太监的唱呵，我绕过屏风坐到正位上。

下面传来整齐的请安声，除了贤妃和德妃，其他人脸上尽是惶恐。

「皇上终日为政事忧心，现在总算有人能帮皇上疏解心结了，你们应该高兴，而不是背地里诸多非议。」

「我身为贵妃有协理六宫之权，理应为各位排忧解难，而你们身为妃嫔应当尽力去讨皇上欢心，为皇家开枝散叶。」

我绝口不提她们编排皇后的事，鼓励她们去争宠，去讨皇上的欢心。

而我的默许，也给予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妃嫔行动的勇气。